2025年9月,北京协和医学院临床技能中心内,20名规培医生围坐在一张圆形会议桌旁,气氛凝重。他们面前的屏幕上,显示着一位“晚期胰腺癌患者”的病历:男性,38岁,腹痛伴黄疸3个月,CT显示胰头占位伴肝转移,预计生存期3-6个月。主讲人、肿瘤科主任医师陈峰按下遥控器,病房场景的全息投影瞬间笼罩房间——患者李阳(化名)蜷缩在病床上,腹部插着引流管,面色蜡黄却目光灼灼。
“这是我们全新启用的‘AI临终患者模拟系统’。”陈峰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“接下来的72小时,你们将作为他的主治团队,经历从确诊到临终的全过程。但有个特殊规则:系统会根据你们的诊疗决策、沟通方式甚至微表情,实时调整患者的反应。这不是一场考试,而是一面镜子,照见你们作为医生的灵魂。”
09:00 首次查房:打破“标准话术”的僵局
规培医生林悦翻开病历,熟练地背诵:“李先生,根据检查结果,您确诊为胰腺癌四期,目前的治疗目标是缓解症状、延长生存期……”话音未落,全息投影中的李阳突然剧烈咳嗽,引流管中渗出暗红色液体。“你们根本没想治好我!”他嘶吼着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砸向墙壁,“我查过资料,日本有新药!德国有细胞治疗!为什么不去试试?”
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林悦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白大褂下摆,这是她优先次在模拟场景中被患者“攻击”。系统提示音响起:“患者焦虑值升至89%(危险阈值),请调整沟通策略。”
“让我试试。”主治医组的组长赵航深吸一口气,蹲在病床边,目光与李阳平视:“我理解您现在的绝望——就像站在悬崖边,哪怕抓住一根稻草也不想放手。”他的声音带着颤抖,“但作为医生,我们必须告诉您:那些‘奇迹’案例中,90%的患者最终承受了更痛苦的过度治疗。”
全息影像中的李阳愣住了,眼眶突然泛红:“那……我就只能等死吗?”
14:00 多学科会诊:在“治愈”与“姑息”间拉锯
下午的会诊室里,外科、放疗科、疼痛科的专家全息影像与主治团队围坐。外科主任摇头:“肿瘤已包裹肠系膜上动脉,无法切除。”放疗科补充:“肝转移灶对放疗不敏感,且患者一般状况差,难以耐受。”
“那就上化疗!”林悦突然插话,“哪怕延长一个月生命也好!”
“林医生,请看系统更新的数据。”陈峰调出投影:根据李阳的体能状态评分(PS=3),标准化疗的中位生存期仅2.1个月,而严重不良反应发生率高达65%;若选择理想支持治疗(包括止痛、营养、心理干预),生存期虽为1.8个月,但生活质量评分可提升40%。
“医学的终极目标不是‘战胜死亡’,”陈峰的声音温和却有力,“而是帮助患者在生命的最后阶段,活得有尊严、有质量。”
20:00 夜间值班:当止痛药失效时
深夜的病房里,李阳的呻吟声穿透走廊。林悦冲进房间,发现他蜷成虾状,额头抵着膝盖,双手死死攥住床单。“吗啡不起作用了……”他喘息着说,“就像有把电钻在肚子里搅……”
系统提示:患者疼痛评分10/10(最高级),但吗啡日剂量已达上限。林悦慌乱地翻找镇痛指南,突然想起陈峰早上的提醒:“疼痛不仅是生理现象,更是心理需求的信号。”
“李先生,能和我聊聊您最害怕的事吗?”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。
李阳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一瞬:“我女儿才5岁……我还没教她骑自行车,没看过她上小学……”他的声音哽咽,“我怕她忘记我的样子……”
林悦的眼眶湿润了。她调出病房的智能白板,快速画了一辆自行车:“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?每天视频时,您教她‘云骑车’,等她学会平衡了,我就带她来病房,您坐在轮椅上陪她骑优先圈。”
李阳的嘴角优先次扬起微笑:“真的?那……那我要好好活着看到那一天。”
08:00 次日查房:隐藏需求的“翻译”艺术
次日清晨,李阳的妻子悄悄拉住赵航:“他昨晚偷偷把安眠药藏进枕头里,说‘不想拖累我们’。”系统同步显示:患者抑郁量表评分升至重度(≥20分)。
“李先生,您觉得‘拖累家人’的具体表现是什么?”赵航没有直接质问,而是递给他一张纸,“写下来,我们一起解决。”
李阳写下:“医疗费太贵”“妻子要辞职照顾我”“女儿没人接送上学”……赵航逐条回应:“您的医保覆盖了80%费用,剩余部分由医院慈善基金承担;我们联系了社工,明天开始有志愿者接送孩子;您妻子可以参加我们的‘家属支持小组’,学习应对压力的方法。”
“原来……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”李阳抹着眼泪说。
15:00 临终决策:从“延长生命”到“尊重意愿”
第三天下午,李阳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,血氧饱和度降至85%。系统提示:终末期呼吸衰竭,预计生存时间<24小时。
“上无创呼吸机!插管!做一切能做的!”林悦本能地喊。
“等等。”赵航按住她的胳膊,转向李阳:“您之前说过,不希望在昏迷中离开,对吗?”
李阳虚弱地点头。赵航转向团队:“根据他的生前预嘱(Advance Directive),我们应尊重他的意愿——停止积极治疗,转为舒适护理。”
他轻轻握住李阳的手:“我们会给您用吗啡缓解呼吸困难,用抗焦虑药让您平静。您的女儿正在路上,想和她说点什么吗?”
18:30 最终告别:当“治愈”让位于“陪伴”
傍晚时分,李阳的女儿冲进病房,扑到他怀里:“爸爸,我学会骑车了!”她举起手机,视频里是她歪歪扭扭骑过小区花园的画面。
李阳的眼睛亮了起来:“真棒……我的宝贝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轻,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。
全息影像逐渐淡去,系统显示: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消失,无痛苦表情,家属满意度100%。
房间内一片寂静。突然,林悦捂住脸,泪水顺着指缝流下:“原来……我们可以做得这么好……”
21:00 反思会:技术如何照亮“人性盲区”
复盘会上,陈峰调出团队的表现数据:首次沟通中,65%的医生使用了“医学术语”而非“患者语言”;在疼痛管理环节,仅30%的医生探索了心理因素;面对临终决策时,80%的医生优先反应是“积极治疗”。
“这些数据不是为了批评你们,”陈峰说,“而是让我们看到:医学教育长期侧重‘治病’,却忽视了‘治人’。AI模拟的价值,在于它创造了安全的‘试错空间’——你们可以大胆尝试不同的沟通方式,观察患者的真实反应,而无需担心造成实际伤害。”
他播放了一段隐藏摄像头记录的画面:在李阳“临终”前,赵航悄悄对护士说:“把病房的灯调暗些,播放他女儿录的儿歌。”画面中,李阳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,仿佛沉浸在温暖的梦境中。
“这就是医学的温度,”陈峰说,“它不在全新的靶向药里,不在最贵的手术刀上,而在你们蹲下身与患者平视的瞬间,在你们倾听他们未言说之痛的耐心里,在你们尊重他们最后意愿的勇气中。”
这场模拟并非孤立事件。2025年,国内医师协会已将“AI临终患者模拟”纳入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核心课程,全国超200家医学院校引入类似系统。这些AI患者不仅能模拟生理症状,还能通过情感计算技术,根据医生的语言、语气、肢体动作,生成个性化的心理反应——愤怒、绝望、平静或感激。
“医学的本质是‘人学’,”北京协和医学院院长王辰在接受采访时说,“但传统教育模式下,医学生接触真实患者的机会有限,更难以体验临终关怀的复杂性。AI模拟填补了这一空白——它让年轻医生在‘安全网’内直面生死,学会在技术局限性与人性需求间找到平衡。”
对于参与实验的规培医生而言,这场模拟带来的震撼远超预期。林悦在反思日记中写道:“以前我觉得,好医生就是技术精湛、诊断准确。但现在我明白,真正的医者,是能在患者最脆弱时,握住他们的手,说一声‘我懂’的人。”
实验结束后的第七天,真实的死亡降临了——李阳的原型,一位42岁的胰腺癌患者,在病房安详离世。他的妻子给陈峰发来消息:“他走前说,最幸运的是遇到了‘懂他的医生’。谢谢你们,让他最后的旅程充满温暖。”
这场AI模拟实验,最终超越了技术范畴,成为一堂关于生命、尊严与爱的必修课。它提醒我们:在医学日益技术化的今天,年轻医生们需要的不仅是更精准的手术刀,更是一颗能感知痛苦、传递希望的心。
正如陈峰在实验结束时所说:“死亡是每个人的终点,但如何走向终点,却可以充满温度。今天的你们,已经学会了如何让这场告别,成为生命最后的礼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