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6月,国家卫健委全新数据显示,全国范围内一年内关闭产科的医院数量突破200家,从东部沿海的浙江宁波到西南边陲的云南镇雄,从三甲医院到基层卫生院,“产科关停潮”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。这场危机不仅关乎医疗资源的萎缩,更折射出国内人口结构深层次变革下的社会阵痛——当“生育荒漠”从乡镇向城市蔓延,当产科医生被迫转行送外卖,一个时代的生育图景正在被重新定义。
产科的衰退始于基层。2021年,湖南衡阳某乡镇医院率先注销产科;2022年,全国关闭产科的医院达十几家;2023年,浙江嘉兴平湖市中医院、广州番禺区新造医院等20余家医院产科停诊;2024年,仅一季度就有3家医院发布产科停诊公告。到2025年,关停潮已从乡镇卫生院蔓延至县级医院,甚至冲击部分地市级三甲医院。
在云南镇雄,2025年6月的持刀伤医案背后,是当地医院产科门可罗雀的现实。这家曾年接诊千名产妇的医院,如今每月分娩量不足30例,产科医生不得不兼职门诊其他科室。类似场景在广西来宾、江苏新沂等地重复上演——基层产科因患者流失陷入“服务量下降-成本上升-人才流失-服务进一步萎缩”的恶性循环。
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,2024年全国出生人口954万,虽较2023年反弹52万,但较2016年“全面二孩”政策实施时的1883万几乎腰斩。更严峻的是,育龄妇女数量以每年400万的速度递减,2025年15-49岁育龄女性较2020年减少1600万。在浙江某三甲医院,产科床位使用率从2016年的120%暴跌至2024年的35%,主任医师王琳感叹:“以前每天接生10个宝宝,现在一周都难碰到5个。”
这种萎缩在分娩量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2024年,江西省妇幼保健院年分娩量突破3万例,但这是建立在全省一半新生儿集中于此的极端案例上。更多医院面临的是保山妇幼保健院这样的困境:2024年分娩量较2022年减少1700例,同比下降10%。
产科关停正在引发连锁反应。在湖南某县,产科关闭后,危重孕产妇需转诊至200公里外的地级市医院,途中死亡率上升3倍。更隐蔽的危机在于人才流失——某三甲医院产科主任透露,科室5名医生中3人已转行医美或体检科,“年轻医生不愿学产科,因为看不到未来”。
这种萎缩甚至催生出“产科黄牛”。在广东惠州,部分民营医院通过“包生男孩”等违规宣传吸引患者,而公立三甲医院产科则因床位闲置被迫缩减编制。国家卫健委2025年3月发布的《助产服务管理通知》明确要求“二级以上公立综合医院保障产科服务”,但执行层面仍面临财政压力:某县级医院院长算了一笔账,维持一个产科年需投入300万,而医保支付仅覆盖60%。
生育率下跌与老龄化加速形成双重挤压。2024年,国内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达15.6%,预计2032年将突破20%进入“超级老龄化社会”。在东北某城市,养老金支付缺口已占财政收入的40%,而新生儿数量不足死亡人口的1/3。这种失衡正在改写城市命运——黑龙江鹤岗因人口外流房价跌破千元,而深圳则凭借年均50万的新增人口保持经济活力。
更深远的影响在于消费市场的萎缩。母婴行业市场规模从2016年的3.2万亿缩水至2024年的1.8万亿,奶粉企业雅士利关闭10家工厂,纸尿裤巨头花王退出国内市场。这种衰退甚至波及教育领域:北京某重点小学2024年招生人数较2019年减少60%,教师编制开始向养老服务领域倾斜。
国家卫健委2025年3月的《通知》提出三项硬措施:
兜底保障:要求二级以上公立综合医院、妇幼保健院必须保留产科,严禁以创收指标考核产科
薪酬改革:确保产科医师薪酬不低于医院平均水平,对高危妊娠救治给予专项补贴
技术赋能:在江西、广东等地试点“5G远程产房”,通过AI辅助诊断降低基层产科风险
在江西,省级财政每年投入2亿元支持产科建设,使县级医院危重孕产妇抢救成功率提升至99.995%。珠海市妇幼保健院则通过“弹性排班”将床位利用率从40%提高到75%,2024年分娩量突破1万例。
生育支持政策正在经历从“碎片化”到“体系化”的转型:
经济支持:23个省份试点生育补贴,深圳对二孩家庭每月发放1000元至3岁,沈阳将生育津贴从158天延长至188天
服务支持:全国千人托位数从2020年的1.8个增至2024年的4.2个,上海推出“社区托育点+企业亲子园”模式,解决双职工家庭后顾之忧
文化重构:浙江将“生育友好”纳入文明城市考核,企业因歧视育龄女性被列入黑名单
这些政策已初见成效。2024年龙年生育小高峰中,驻马店市中心医院分娩量同比增长50.67%,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分娩4383例,同比增超50%。但专家警告,这种反弹可能昙花一现——2024年前三季度全国结婚登记对数同比下降19.8%,预示2025年出生人口或再探底。
破解“生育荒漠”需要超越医疗层面的改革:
财政革命:设立国家人口发展基金,将GDP的2%用于生育补贴,参考法国模式对三孩家庭减免个人所得税
教育减负:北京试点“义务教育全免费+高中教育普惠制”,将家庭教育支出占比从23%降至15%
职场平等:推行“男性陪产假强制执行+企业生育成本共担”机制,要求上市公司披露性别平等数据
在深圳,政府通过“生育友好型企业”认证,对提供育儿假的公司给予税收减免,使女性就业率逆势上升3个百分点。而韩国的前车之鉴警示我们:当生育率跌破1.0后,即使投入GDP的3%用于鼓励生育,回升也需要15-20年时间。
德国的“父母金”制度、日本的“儿童津贴倍增计划”、瑞典的“性别平等产假”——这些国家的经验表明,生育支持必须同时解决“经济负担”和“职业发展”两大痛点。法国通过将托育服务纳入医保,使生育率从1.8回升至2.0;而韩国因补贴力度不足,生育率仍徘徊在0.72的全球最低水平。
国内的独特挑战在于,既要应对未富先老的人口结构,又要完成从“人口红利”到“人才红利”的转型。正如人口学家何亚福所言:“当产科医生开始转行送外卖,我们失去的不仅是一个科室,而是一个民族对未来的信心。”
2025年的国内,正站在人口结构的悬崖边。产科关停潮不是终点,而是变革的起点。从江西妇幼保健院3万例分娩量的坚守,到深圳“生育友好型城市”的探索,从国家卫健委的硬性兜底到社会观念的渐进转变,一场关于生育的保卫战正在打响。
这场战争的胜利,不仅需要政策层面的“重拳出击”,更需要每个家庭对生命价值的重新认知。当我们在医院产科走廊看到的不再是空荡荡的座椅,而是准父母们满怀期待的笑脸,或许才能说,我们真正走出了“生育荒漠”,迎来了人口发展的新春天。